1983：严打中的秩序与正义

[导读]迟志强，谈起判决书中所说的某年某月某日晚的流氓淫乱活动，哭笑不得。判决书说，他与那个司机邀请某女青年乘车兜风，在车内分别与之进行流氓淫乱活动，他说，他们只是在轿车里坐了一下大腿。转播到腾讯微博


迟志强(右一)与陈冲(左二)等合影

迟志强对河北完县这个地名，应该是终身不忘，又一次偶然和人提起，他反复强调，完县的“完”，就是“完蛋”的“完”。

完县是影星迟志强人生的滑铁卢。

1983年9月的某一天，拍戏之余，在宾馆甩扑克的迟志强，突然见到几个身穿警服的不速之客。一时没有缓过神的迟志强，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警察们是奔着自己来的。警察告诉他，他们接到南京警方的电话，要将他拘捕归案。

那个年头的新闻媒体，不像港星“艳照门”事件爆发时那么发达，否则按照迟志强的名气，可能会在一夜间家喻户晓。当时，迟志强可能是中国大陆最当红的影视小生，借助那些早已被世人淡忘的电影，他拥有众多影迷，风光无限，如日中天。

蹲在完县看守所臭哄哄的监房里，迟志强不知道，他已陷入“严打”的包围圈。

严打，是“依法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活动”的简称，是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提出的刑事司法政策，而今已成为一个颇具中国特色的名词。迟志强被捕的那一年夏天，针对文革后日益恶化的治安状况，公安部长给中共中央呈送了一份改善公安装备的报告。时年80岁的邓小平非常重视。在北戴河，他接见了公安部长。拿着他们的报告，邓小平逐字逐句地念了一段，而后严肃地问公安部长：为什么不可以组织一次、二次、三次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战役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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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役很快打响了。不足两个月，24岁的迟志强戴上了手铐，在武警的押运下，回到了南京这个将他坠入“艳舞门”的城市。他是哈尔滨人，长春电影制片厂的演员，与这个城市素无瓜葛，如果不是拍戏，不是一时糊涂，不是跌入了时人忌惮的“艳舞”、“一夜情”，这个“第二届全国优秀青年演员”的星途，大概会是另一番景象。

迟志强被押到南京后，接受了记者的采访。把记者当上级的迟志强，或许是为了赢得上级的宽恕，深刻地检讨自己灵魂深处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。孰料，真正的上级不但没有宽恕他，还被新闻报道引致的民意绑架了。当记者把他定性为“银幕上的明星，生活中的罪犯”，大众愤怒了：这样的祸害，留着干什么？

舆论面前，南京警方果断亮剑。不久，检察机关对他提起公诉，一帮昔日伴着《甜蜜蜜》跳贴面舞的舞伴，现在成了“流氓团伙”的同案犯。一个政府机关的司机是主犯，迟志强在团伙中排名第三。25年后，南京媒体的一位记者去南京市档案馆，翻开了迟志强的涉案卷宗。判决书中，迟志强的累累“罪行”，与这个司机密不可分。字里行间，不外乎某月某日晚，伙同这个司机，或者在宾馆里，或者在汽车内，与某某女流氓或者某女青年，进行流氓淫乱活动。

最终，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流氓罪判迟志强有期徒刑4年。日后，觉得流氓罪就是命运跟他开玩笑的迟志强，谈起判决书中所说的某年某月某日晚的流氓淫乱活动，哭笑不得。判决书说，他与那个司机邀请某女青年乘车兜风，在车内分别与之进行流氓淫乱活动，他说，他们只是在轿车里坐了一下大腿。换成今天的娱记去采访，也就是个“艳舞门”，和港星们的“艳照门”相比，那是小巫见大巫。

今天看来，一群时尚青年，你情我愿的，没有加害者，也没有受害者，偏要给人定个流氓罪，多多少少有点冤屈。用今天的法治眼光审视迟志强案，迟志强的问题，不是法律问题，而是道德问题，道德问题可以受到谴责，却不能蒙受牢狱之灾。然而，严打风起云涌之时，这不但是个法律问题，还是一个最高可以判死刑的严重刑事犯罪问题。邓小平北戴河谈话过后，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《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》，规定“进行流氓犯罪活动危害特别严重的”，“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，直至判处死刑”。

迟志强的落马，不过是1983年第一次“严打”中的小插曲，接下来，中国大陆还发生了第二次、第三次严打。雷霆万钧之下，全国人大常委会出台了《关于迅速审判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程序的决定》，刑事诉讼法规定的上诉期限原来是10天，严打期间，缩短为3天。较之那些几天就被定罪甚至被枪毙的流氓犯，熬了半年多才被判刑的迟志强，或许应该庆幸自己享受了不薄的“程序待遇”。

文以载道。今天，我们重提迟志强，是希望借助迟志强流氓案，谈谈我们对秩序与正义这两个基本法律价值的认识。

秩序，是我们所追求的法律价值。我们需要法律，是因为社会需要秩序。秩序就像车速，如果我们开车在高速公路兜风，不保持一定的车速，车毁人亡就在所难免。在那个待业青年成千上万，进城农民悄然增多，妇女夜间不敢上班，犯罪犹如井喷的1980年代初期，运用法律打击刑事犯罪，犹如高速公路禁止超速行车，既有正当性，又有必要性。

然而，热爱秩序不能怠慢正义。正义是什么？正义就是罪刑相当，罚当其罪，重罪重罚，轻罪轻罚。而“严打”与生俱来的运动式特征、临时性色彩，天然与正义相悖。什么叫从重？不就是平时不算犯罪的行为，严打的时候算作犯罪，平时轻判的犯罪，严打的时候重判么。法律是公民行为的指南针，同样的路，你今天往南指，明天往北指，路人还敢信任你么？这样的指南针，怎能指导人们的行为，保证公民们在守法的道路上稳步前行？这样的指南针，不但损害个别正义，也会损害社会正义，反过来又损害了法律所追求的社会秩序。

上次看了电视剧《婚姻向左，浪漫向右》里面的编辑社的社长，由迟志强出演有感。

年轻人哪里知道这些啊

那时候就这样认为，好好的迟志强怎么就犯了流氓罪的呢

就是唱《迟到》的那个吗？

长的 很帅的嘛

迟志强记得当时还蛮红的呢